齐一民《四个不朽》(二)隽文不朽(30)“桃色文人” 沈从文后半生的文字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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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桃色文人” 沈从文后半生的文字不朽
(2 0 1 4 年7 月2 7 日,星期日)
《四个不朽 : 生活、隽文、音乐和书法》 ,齐一民/著,知识产权出版社2015年10月第1版。
我对着“不朽”的紫竹院里的一潭湖水,读着复旦教授张新颖写的《沈从文的后半生》。在“后半生”的正文前写有沈从文关于文章不朽的一段话,大意和从前那些讨论文章不朽的前人的话是一样的:他说几百年过后、几千年过后,所有的大红大紫之人必然会腐朽,还能留下的,就只有好文章和好文字了—这些都不算什么,“算什么”的是他发出那番感慨的时候:那是他在新旧两种制度变换、在1949 年前后、在他真的“疯癫了”之后、在他被当时地位如日中天的郭沫若批判成“桃色作家”、在外出时再也无人知晓他“沈从文”是何许人、再也拿不出新作品的时候,在那时刻他发出的这样的感慨。我以为老沈的这番感叹是一种“顽固的真实”,是实实在在的真理,更是“隽文不朽”的证词。
“不朽”者,“不休”也。民国文人在进入新社会之后的“后半集”(文人全集的后半部分,通常是后期作品以及书信),我翻过不少,就比如老郭的,阅读的感觉是他们大部分人的“后半集”都“休”了,都剩下应景的、“感觉良好”之作了。文人的“下半截”比较不大光彩和光鲜,从生理来说是正常的:生命的冲动已无有、成功后再启动的动力已失去,来日本来不多,何必用文字“自找苦头”?唯有命运用外力的狠命的一击打,或许才能使得文人的“文思”和激情在后半生回复、复原,甚至是萌发萌动,由此说,沈从文新制度之后留下的那400 万字的书信中的“文气”当属万幸不可多得之作,何况还有他在1948~1949 年“变疯了”时刻的那些天才的“疯人呓语”呢?那些话读来仿佛是尼采之言,但是比尼采之言更具小说家的文采。老沈最为精彩最有文学价值的书信中的“文”,是50~60 时年代他在被遗忘被冷落的多年间从各地写给被她唤为“小妈妈”的老婆张兆和的书信,那些信记录的是两种大制度变更下的“小文人”们的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第一手感觉”,它们由于是私信,因此是真诚的;它们由于是当时写的,因此是真实的;它们由于出自大文豪之笔,因此是“真正”的“文”。它们都是哲理之文、是真实之文、是真性情之文、是真绝妙之文。“文”只要具备了这几个要素,就绝不是什么“桃色文章”了,就会永久保质保鲜,就会永垂不朽;它们就连想速朽都是枉然,它们即使自己狠命想在百年千年后变丑变臭变腐朽变得熏得后人捂着鼻子逃窜都绝不可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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