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丨父亲的音乐情缘
举办家庭音乐之夜,邀请家人朋友一起唱歌跳舞,增进亲密关系。 #生活乐趣# #音乐#
原标题:夜读丨父亲的音乐情缘
父亲最近迷上了板胡。
与二胡不同,作为中国地方戏曲“梆子腔”的主要伴奏乐器,板胡的音色更加激昂、清亮,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和感染力。父亲的板胡看起来很普通,做工也不精致,但通体的红木透亮,庄重朴实,古色古香。
吃过晚饭,闲来无事,父亲便会拿起他心爱的板胡,坐在院子里拉上几曲。一会儿是喜庆热闹的《小二黑结婚》,“清凌凌的水蓝莹莹的天”;一会儿是高昂激烈的《破洪州》,“穆桂英俺不减那当年样”;一会儿又到悲凄动人的《香魂女》,“环环我曾有过多少女儿梦”……父亲左手扶琴身,右手拉弓杆,右脚随着伴奏打着节拍,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前后轻摆。待拉到高潮处,总要闭上眼睛跟着哼唱,“哩个啷,哩个啷,哩个哩个啷”,边弹边唱,完全沉浸在曲子演绎的场景之中。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对什么事都淡淡的,音乐却是例外。
父亲年轻时酷爱吹笛子,平时除了干活,空余时间都用在了对笛子的钻研上。母亲曾告诉我,父亲当年为了学好吹笛子,跑遍了十里八乡,寻找高人。等终于找到一位豫剧团的师傅,对方却嫌父亲是个出身农村的毛头小子,不肯教他。后来经不住父亲软磨硬泡,才教了些笛子的基本技法,就把父亲打发走了。
父亲不是个肯轻易放弃的人。他省吃俭用,买了很多有关笛子的书,夜以继日地自学吹奏,后来不仅脱离乐谱把大多数经典曲目吹好,有时还能根据不同的情景,自创伴奏、自写曲谱。
乡里人都讶异父亲进步之快,甚至有人特意登门,讨要学笛子的秘诀。
“哪有什么秘诀?”父亲笑着说,“干什么事都要肯下功夫,吹笛也一样,手上生不出茧、嘴里磨不出泡就不算努力。要说有秘诀,也只是‘用心’二字。”
随着家里的条件慢慢好起来,父亲买了新的笛子和进阶的书籍,日复一日地刻苦练习,笛技也愈发娴熟。
有一天夜里,我忽然醒来,睡眼朦胧中听到院子里传来父亲的笛声,清脆与柔和相应,优美的旋律点缀了梦的意境。那曲调时而如莺啼燕啭,耳边朱雀轻鸣,飘零婉约;时而如畅快清泉,洗去铅华雕饰,清新自然;时而又如田园诗歌,勾勒出故乡的风景,恬静悠远。
伴着这绵延不绝的笛声,我很快又沉沉睡去。
这之后不久,父亲不知从哪儿听说,市里的豫剧团要来地方招人,很是激动,准备去报名。就在我们全家都以为父亲即将实现自己的“音乐梦”时,意外却发生了。
豫剧团面试的前一周正值夏收,地里大片的小麦光靠镰刀收割效率很低,父亲便向邻居借来了割麦机。机器笨重,需要人手推着才能往前走。火辣的日头下,父亲一手推着割麦机,另一只手需要不时将卷入的杂草从齿轮里拔出来,让机器不卡壳儿。
割麦机在麦地里“轰隆隆”作响,尖利的齿轮割断了小麦,也无情地吞噬了父亲的一根手指。即使父亲后来到医院接上了指头,却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灵活使用,更不用提吹笛子了。
那时我年龄尚小,还不懂这场意外对当时的父亲来说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从那以后,父亲就变得沉默寡言,院里再也听不到悠扬的笛声了。
二十几年过去,在父母亲的辛劳下,我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有时我想起来也会问父亲,“怎么不见你再试试吹笛子?”父亲却连连摆手,“老了,吹不动咯。”
因此,这次回家后,看到父亲重操音乐“旧业”,我在惊讶之余,也为父亲感到由衷的高兴。母亲告诉我,父亲偷偷练习板胡很久了。“他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笛子没了,总还要寻些其他的打发日子。”
母亲说这些时,父亲正坐在曲谱前捣鼓他的板胡,我忽地瞥见他右手手指上新缠了几圈白布,许是拉得时间太久、力道太重,手都给磨破皮了。心里不由得有些发酸。
我临走前,全家坐在院子里一起吃晚饭。饭毕,哥哥提议父亲拉一曲板胡助兴,父亲假意推脱了会儿,就兴高采烈地转身去取板胡了。不一会儿,父亲调试好琴弦,作势起调,拉的是经典豫剧选段《朝阳沟》。
“祖国的大建设一日千里,看不完说不尽胜利的消息……”
“朝阳沟今年又是大丰收,人也留来地也留……”
父亲拉得投入、动情,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将全身心都倾注在板胡上,倾注在弦乐里。
板胡发出的音调抑扬顿挫,它的声腔里、琴弦上,注满了父亲一生的跌宕——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昂扬、时而幽静,似饱经沧桑的旅人,唱出的歌声却依然粗犷、嘹亮、动人心魄。
这声音,即使离家千里万里,无时无刻不拨动着我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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